昨日夏至

天气热的时候,就想脱衣服,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若还是还热,就脱裤子,光着膀子穿着三尖儿若还是热,就脱裤衩,然后光着屁股拎着脸盆钻进水房里冲凉。

我从来也不怀念校园的生活,但还是很留恋在男生宿舍的水房里冲凉的片刻时光。

裸露着赤条条的白肉,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端着脸盆接上满满一大盆凉水,举到脖子下面,顶着锁骨的末端,猛地向着身体倾泻。全身的皮肤都在冰凉的刺激中紧张起来,凉意立刻刺穿肌肤渗入五脏六腑。水房的窗户开着,外面微弱的风吹进来,从头到脚狠狠地打一个冷颤。随后体内又返出一股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游走全身,反而更觉得凉快清爽。

然后又是一盆。再一盆。

高中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到宿舍熄灯,只有25分钟的时间。教室里人很多,夏天本来就十分闷热,堆积如山的习题和作业更让人烦躁不安。当下课铃终于响起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飞跑在回宿舍大军的前列。首先是因为十分渴望把一盆一盆的凉水泼在身上;更重要的原因是抱有同样想法的爷们可不止一个两个,半个学校的男生都有着和我同一个梦想,而且我们还是在同一个世界,所以脚步稍慢一点回到宿舍时水房就被无数光屁股男生挤得水泄不通了。没有一个被你独占的水龙头,是很难再短短25分钟里面爽到的。

不过这时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你不用自己带盆,只要挤在人群中就会有人给你泼水。有的是给自己泼水的时候被你沾了光,更多的则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热情,许多人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泼,然后很快就会演变为水房里的泼水大战。

那时似乎也并不在意夏天何时到来,何时离去,当你突然有一天萌生要光着屁股钻进水房的想法时,你总会发现水房里已经站着人了。即使在前一天还没有人这样做。而过一段时间之后,似乎就在某一天,大家就像约好了一样,又穿上人模狗样的衣服,老老实实的刷牙洗脸了。

那时似乎也从未留意过夏至几时来,冬至几时走。匆忙繁乱的校园生活中,吃饺子什么的总是很麻烦,于是乎连带着就把这些吃饺子的日子一并忘记了。

2008年的夏天开始,我基本上就没有再光着屁股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了。那时虽然还住在宿舍楼里,却是个男女混住的楼。下面三层是男生,上面三层是女生。三层通往四层的楼梯拐弯处,还有一道门,一个面容凶狠的大妈坐在门后面,把所有试图窥视那个异性世界的目光统统挡了回去。所以女生可以在男生宿舍的部分随意出入,但男生只能看着大妈意淫大妈背后的身影。于是,就不再有冲凉的故事了。

但夏天的故事仍然会有。比如裤衩和拖鞋。比如冰镇的啤酒,大梵在和我和徐键吃串的时候被一瓶燕京啤酒干倒了,捂着头说不行了要回去睡觉,然后就真的回去睡觉了,把我和徐键晒在肉串摊上继续吃,那是我第一次和大梵喝酒,后来就没喝过了。比如游泳,就是我不会游泳。比如去年那个夏天,许多琐碎的事拼凑在一起,竟也是一个色彩斑斓的盛夏。比如前年那个夏天,还真是不易。

那一次的夏至,我写了很多东西。

我说所有人都会有一段新的旅途。我说我也会的。

许多日子过去了,说过的话,正在成为现实。

当又一个夏至过去的时候,窗外的盛夏一如往年一般繁盛,不同的是,我已经换过了许多窗户。

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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