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那还是我每天晚上都要守在电视前面等着看游戏风云的时候,有一天从羊驼乐队那里听来了这首《Through the Fire and Flames》。只听懂了一句歌词:So far away we we wait for the day。这一天我们已期盼许久。那时候,我对自己说,等理学院辩论队获得交大论坛冠军时,我要对着所有在场的辩手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几年来,我不时地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周遭无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念叨两边,幻想着有朝一日说出它时的严肃与凛然。然而当我们真的有机会获得冠军时,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准备好,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上场辩手增加压力,而结果无论输赢,我都不敢面对,生怕极端的失落或欣喜都会让我陷入疯狂。
20日晚上,我躲在家里等结果。比赛开始之前,给徐键发了短信,请他转告诸位上场辩手。我说当晚不去现场了,徒增压力,于胜利无益。“今我方凝聚十年之力,占尽天时地利、人心所向,天下信手可得。前番苦战几多辛苦,今日胜券在握,各位只需放松搏杀,尽情享受,以解连日劳顿,胜负只是点缀。我在家中敬候佳音。”
两小时后,徐键从学术长廊打来电话。我事先想了很多要说的话,但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我听见徐键正在给所有的辩手念我的短信,正好读到最后一句。胜负只是点缀。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所有想说的话,其实都已经毫无意义了。我本想凑几句听起来气势如虹又沉着稳重像是一个老辩手应该说的话,但讲起来仍是断断续续的“然后……然后……”我本想提醒大家即便赢了也要戒骄戒躁好好总结,还想让在校的辩手尽快回到学习中去。但最终我只说,若之前的短信中我让大家享受比赛,那么现在,就尽情地享受胜利吧。他们是有资格享受的。
几年前,确切地说是2004年。那年我19岁,大学二年级。似乎就是我生日前后,理学院辩论队一路过关斩将,站在天佑会堂交大论坛决赛的赛场上。那一年的签与今年几乎如出一辙,又有附加赛,同时是死亡之组,半区之内,尽是交大强队。那时虽然年轻,却是血气方刚,赛场上更是意气风发,一路破经管,战运输,胜电信,最终杀入决赛。而那年的阵容,也可与今日媲美。虽然那时队伍的积累不如今日深厚,但论辩手的个人素质,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在我所有的辩论生涯中,那是最接近冠军的一次。失之交臂。
如今想来,其实当年还是太自负太骄傲太轻敌。第一战就报了前一年输给经管的一箭之仇,半决赛又把前一年的冠军电信打得落花流水,我还获得了最佳辩手。连场激战之后,人困马乏,浮躁之气又弥漫全队,最终把冠军拱手他人。
时过境迁,早已今非昔比。正如徐键所说,在交大从未有哪一支队伍,以同一批人为班底,执著如此多年,积蓄如此多年,追寻着这个目标。在队内,我们对自己有两个称呼,“无冕之王”和“冠军杀手”,自我能够记忆的比赛开始,也就是2003年开始,通常前一年的冠军都被理学院斩于马下,而今年能够击败我们的人最后都成功登顶,就像一枚试金石。虽然从未加冕,但却足以让每一支面对我们的队伍战栗。最终的胜利早已是必然,今年不是冠军,明年或后年也早晚把它收入囊中。
其实交大论坛的冠军并不那么有诱惑力,许多队伍获得了冠军,也不过兴奋几个星期,吃几次饭腐败一下就过去了。让我欣慰的是,理学院对这场胜利激情的消退,更加迅速。
早在比赛之前,有一天我到学校去看他们准备,徐键悄悄地对我说,若这次我们赢了,我们就要思考这些问题:我们代表了什么?我们为什么存在?我们将要做什么而改变什么?
这些哲学层面的问题,关乎整个理学院辩论队存在的意义。
李远也在第二天早晨说,在这场比赛之后,队伍需要一个更高层次的引领。
共识其实很好达到,问题的答案却仍在迷雾中。
我们究竟为何而战?对于其他学院来说,获得一个冠军之后新的目标也许是卫冕冠军。但我们却不是,至少已经离校的辩手不是。辩手虽然是一生的身份,但辩论却并非一生的事业。
寻找答案的路其实还很漫长,但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财富就是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虽然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我仍要把它们尽情挥霍,化为一团烈焰,熊熊燃烧。
或许,So far away we wait for the day这句话可以留着等到我们找到答案并为之践行直到实现它的那一天,再说出来。
而在那之前,我应该记住这个日子。2011年11月20日。或许,当然只是或许,虽然只是或许,很多年后,人们在记录一个王朝时,会把这一天作为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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