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人

先生看了我写的东西,只是客气地夸奖了几句,并没有显得十分满意,也没有提什么意见。之后就聊了许多无关的事。

从先生家里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在永定门外的安乐林车站等公共汽车。

在下雨。北京的秋天通常是干燥的。如今年这般雨水充沛确实很少见。几乎每隔两天就会下一场雨。

今天的雨并不大,斜风细雨那种。轻轻地拂在在脸上,带着丝丝初秋的凉意,驱赶了一身的烦躁和满心的苦闷。

等了许久也不见车来,百无聊赖之际,我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崇文区是一个很有老北京味道的旧城区。虽然时代的发展已经让这里改变了太多。不过作为一个外地人,路两旁简单的胡同平房青砖青瓦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老北京的象征了。

安乐林路是一条很窄的小马路,只有两条车道,在这条路上想要超车就只能逆行了。这条路两旁虽然也建起了许多高层建筑和住宅小区,不过仍然保留有许多临街的青砖墙青瓦房。路窄本来就车少,雨天车就更稀。偶尔看到披着雨衣的人蹬着自行车缓缓经过,除此之外整条街再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了。

看着寂静的街道,听着细雨顺着屋檐滴答坠地。我竟在这喧哗都市生出了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车站旁边有一个小煎饼摊。简单的白色活动房板搭成了一个操作间,支着两张灶台。两个小伙子在里面忙碌着。虽然是午饭时间,不过前来买煎饼的人还没有多到需要排队,但也络绎不绝,两个小伙子始终没有闲下来。

摊子旁边支了一把硕大的太阳伞,罩住了伞下一小片地方不受雨淋。一把老藤椅,一根老拐杖,一张老木桌,一盏老茶壶,一台老式收音机,一个老头。老头穿着长衫布鞋,在大街上看到这套装扮还真是少见。老式收音机沙沙地唱着某种戏曲,老头子靠在藤椅里摇头晃脑地轻声跟着哼。

“爸,下着雨,天又凉,您还是回屋里吧。别回头再冻着。这我俩看着就行了。”稍一得空,一个摊煎饼的小伙子从灶台后面探出半颗脑袋来,对着那老头说。

“你张叔今天还没来吃煎饼呢。等给他来过了,我就回家。”老头子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摇头晃脑。

“这已经12点多了啊,张叔还没来呢。您先回吧,张叔来了我给他摊给就行了。”

“咱是手艺人啊。说好我来就得我来啊。买了戏票去听戏,说好梅先生的《穆桂英挂帅》,结果换了他的徒弟来唱。梅先生的票价,只听了学生的戏,你说这钱掏得冤不冤。你替我做了,那是你的手艺还是我的手艺?你张叔来吃的是我的手艺,你个雏儿还嫩得很哩。”

年轻人没说话,愣了一会儿神,把半颗脑袋缩了回去。

我拨弄着口袋里的闪存,里面装着新近写的《理学院辩论队四辩教材》。心说:“我这个雏儿还嫩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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