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长了就得理发。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
但是从小就懒得理发,于是也想试着留长发,半年不剪,然后学女生扎个小辫。结果连耳朵还没盖住呢,前额的头发扫得额头太痒,后脖子里的头发又扎得脖子难受,通通很不耐烦地剪掉了,又成了每个月都得理的小平头。
也一直想再剃个光头。上一次剃光头还是没上学的时候,剃头师傅担着剃头挑子,在胡同口拉开架势。滚开的水,现烧的,兑上井拔的凉水,涮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包起脑袋。捂到头晕眼花了,剃头师傅抄起锃亮的剃刀,在皮带上刮两下试试手感。然后就按住脑袋贴着头皮开始剃。“沙沙”几下光亮的脑壳就露了出来。剃完了用手一摸,就跟个鸡蛋一样。现在的发廊里,压根就没有剃刀这工具,更不用提剃头这手艺了。可是如今这诺大的北京城,去哪找一副好的剃头挑子呢。
长发留不起来,光头又没地方剃。我只好每个月都到发廊里面去被宰一次。
小时候理发,洗头坐着洗,脑袋被按进面前的水池子里。收费三块。
后来理发,洗头躺着洗,脑袋被按进后面的水池子里。收费十块。从坐着变成躺着,从趴着变成仰着,一下子就多收我好多钱。
再后来理发,又变成坐着洗。这回没水池子啦,得坐得笔直,人家小姑娘就直接在你脑壳顶上喷水抹油,名曰“干洗”。我的乖乖,我一直以为穿在身上的衣服才干洗呢,原来这长在身上毛发也可以干洗啊。收费二十。从躺着变成坐着,从仰着变成挺着,一下子又多收我好多钱。
姿势变来变去,我倒没觉得舒服多少啊。最早的时候你得趴着不能动,乱动水就淋到裤子上了;后来改躺着了,也是不能动,脖子都卡在槽里了;再后来又坐起来了,就更别想动弹了,千万把脖子挺直了,一不小心,成群结队的泡沫就从天而降,“啪”的一声掉在肩膀上了。
今天又理发。推门进去,小姑娘的头发像彩虹一样绚丽多姿。
“先生是烫发还是染发啊?”
我犹豫了一下,踌躇了一下,徘徊了一下,支吾了一下,说:“我剪发。”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我吃面!”如出一辙。
如果有机会,回到老家去,看看村里那副剃头挑子收了徒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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