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子

很久很久以前,在寂静的海底躺着两粒砂。他们相距两尺。一粒砂爱上了另外一粒。他凝视着两尺开外的意中砂,平安幸福地过了好多年。水下风平浪静,砂粒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他知道有自己爱的砂可以让自己凝视,不用管水面上的台榭焦土,沧海桑田。

沙滩上现出恐龙的脚印。潮水涌来,脚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与海底的砂粒无关,但是在这一时刻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到自己所爱的砂粒面前对他说爱他。于是砂粒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一点一点地滚动,不放过任何一点动力,不管是细如发丝的暗流还是鱼们搅起的微弱旋涡。每当有这种力量是他总是觉得很感谢上苍。

沙滩上的脚印换成了剑齿虎的,潮水仍然无声地抹去了这个生物留下的印记。砂粒距离他所爱的另一粒砂只有三寸了。再往后,沙滩上出现了人类的脚印,当潮水再一次将这些脚印抹掉的时候,砂粒终于来到了意中砂的面前。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所爱的砂,想想自己在两亿年间所走过的漫长的两尺,瞬间感到天上地下所有的幸福全部都堆砌到了自己一个身上。两粒砂互相看着,不说什么。很久。砂粒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正在这时一股水流涌来,巨大的吸力使砂粒漂起来,被吸进了一个洞里。他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漫长的旅程,看了看自己爱着的砂粒,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洞口合上了,顿时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被一个蚌捕获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蚌偶尔会张开壳,砂粒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时他就看到那另一粒砂也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自己。砂粒知道,世界是美好的。因为在光阴无法侵袭的海底,有另一粒砂在等待着自己。

某个时刻砂粒忽然觉得蚌有一点摇动,不久蚌壳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海面,阳光,船和人类,人类用欣喜若狂的眼神望着他,他环视一下自身,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珍珠。这粒珍珠圆润硕大,在人类而言是无价之宝,可是对珍珠的制造者,死去的蚌来说只是一个带了些痛苦的意外。很快珍珠就被镶嵌到了王冠上。已经变成珍珠的砂粒觉得很悲哀,但是并不绝望,因为他知道,另一粒砂在海底,痴痴地然而永远地等待着他。

砂粒在王冠的顶端看着百官朝拜,看着国王老去,看着帝国衰落。随后国王终于死去了。王冠被用来陪葬。当王冠被放到棺材里的时候他听到墓穴门被关上。

他心里想着的是在海底等待自己的另一粒砂。他并不惊慌,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他为了两尺距离整整旅行了两亿年。

黑暗的墓穴并不寂寞,时常有老鼠之类的来和他做伴。他独自呆着,不知道光阴的流逝。

后来墓穴被打开了,两个盗墓者偷走了王冠,还有王冠上的珍珠。很不幸,他们在一条河边为了这粒最大的珍珠开始相互斗殴,双双死亡。
珍珠掉到了河边。珍珠中的砂粒燃起了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希望。他知道世界上的很多河水最终都要流到海里。等雨季来临,他就可以随着河水流下,到海里去寻找她。也许要经过无穷岁月才能达到最初的地方,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另一粒砂一定会在海底做永远的等待,望穿秋水。

很快雨季来了,可是来临的不是暴涨的河水而是泥石流。珍珠和珍珠之中的砂粒一同被埋到了浅浅的地下。砂粒非常失望,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因为陆地也是运动的,而且比自己快得多。

又是一个漫长。珍珠层已经被剥离得没有了,砂粒又露出了自己的本色,他觉得很干净,自己可以一尘不染地去见另一粒砂了。

上面传来沉重的隆隆声,这是一个金矿,砂粒和其他石头、泥土等一起被扔到了一个酷热的罐子里。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原来是一粒金砂。很快,他和其他金子被融合到了一起,炼成一块金砖,运到了什么地方的金库收藏起来。砂粒在悲伤中度过了很多年,想到海底的另一粒砂就觉得心如刀搅,但是他安慰自己说:还会有机会的。不可预知的未来也许会再次把他回复成一粒砂,并且把他带回大海,那样他就可以做长久的搜寻,为了茫茫大海之中的另一粒砂,为了在海底等待他的那一粒砂。

有一天金砖和金砖之中的砂粒被一起取出,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样,金砖被做成了一张唱片,记录下了地球上的各种语言和声音,包括大海的波涛。直到唱片被安装在发射架上的火箭里时砂粒才觉得有些惊慌,他问身边的黄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要飞向宇宙,向其他可能存在的智慧生命传达地球人类的信息。其他黄金骄傲地回答:不是每个黄金分子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正在这时火箭发射了。砂粒看着越来越远的地球,在宇宙中地球美丽而脆弱。他忽然间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大海,回到没有任何诺言就在海底无尽等待自己的那一粒砂面前了。他有极为值得骄傲的历史,他曾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珍珠,最纯的黄金,现在他是一粒飞上了茫茫宇宙的砂粒,是一个星球向宇宙所做的标记。可是比起这一切来他宁愿在海底做一粒砂,哪怕在自己所爱的砂粒身边呆上一个小时,就灰飞烟灭。仅仅是为了两粒砂之间可怜简单的爱情。

宇宙空间之中穿出一粒沙的哭声,飘荡着,经久不息……

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时令还是冬天,当然不会下雨。从小到大我也不曾认真听过雨。只是看过别人描述的听雨。

记得小学时候,老师给我们读一篇作文。作者写他半夜没事干躺床上听雨声,一会儿砸在屋顶上叮叮咚咚让他想起买货郎的货挑子叮叮咚咚;一会儿滴在屋檐下的石头上叮叮咚咚让他想起爷爷给他讲水滴石穿;一会儿砸在院子里的小路上叮叮咚咚又让他想起了别的七七八八。

老师告诉我们,这叫做观察仔细又善于联想才能写出这么细腻的文章。

已经不记得这作文是班上谁写的,但还记得那会儿就为这一篇作文崇拜了他三个钟头。直到我幡然醒悟在那个贫瘠的小镇上除了他那县长老爹和县机关能住楼房,其他人家全都是带院子的平房,不知道他大半夜在谁家听的房顶上的雨和院子里的雨。

许多年后,读到了另一篇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年轻的辩手总是问我,什么样的陈词才算出色的陈词。我想,优秀的陈词就是一篇出色的文学作品。文学作品成功与否的标准很简单——共鸣。与读者有共鸣,作品就成功了。

第一次读到这首短词的时候,不仅抬头看天,想象着作者飘泊江湖的辛酸与苦涩。我觉得,这首词写的就是我。虽然我年纪未老,心却已经老了。

刀刀说,生活的一半是倒霉,另一半是处理倒霉。大哲人在研究宇宙的过去和未来,思考世界是什么、为什么、怎么样的时候。平民哲学家的智慧常常能够揭示紧贴生命的迷雾。

生活就是一次次的倒霉和处理倒霉之中交替前行。摔了跟头不用担心,爬起来就行了。站直了也别得意,下一个摔倒的就是你。

听雨的人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如今人们连他的生辰都无法考证。但他留下的文字与情感仍被我这样的闲人揣摩,千百年后仍能觅得如此闲人,泉下有知,也当无憾了。

乐观的人说还有半杯水,悲观的人说只剩半杯水。我却会端起那杯水喝一大口,甭管多少水,喝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黛玉葬花,宝钗扑蝶。我想湘云应当是两者都不屑吧。她在葬花的凄美与扑蝶的娇艳之外自有一篇属于自由的天地。

阿拉丁神灯不属于善良的阿拉丁,也不属于卑劣的大臣。精灵在实现别人愿望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愿望。他的愿望是自由。

夜深的深夜

逝去的日子像是荒芜的古城,静静地躺在时空里。岁月日复一日的冲刷,总会把那些往事一层层剥落。

寂寞的小镇,蔚蓝的天空里太阳是那么孤单,连一丝与它作伴的云彩都没有。

 

夜已经深了。老表出去通宵,宿舍其他人已经都睡着了。

我晃了晃暖壶,轻飘飘的,就像我的脑子一样空无一物,显然已经没有热水了。犹豫了一下,接了一杯凉水狠狠的喝了一通。虽然抽屉里还有几个水币可以去打壶开水泡杯热茶,只是我太懒。

老表是去看书了,和顾应忠一起。若是从前,我肯定也一起去了。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不在乎考试了。我如果一个小偷,法律告诉我,你再偷东西,就要罚你的钱;可惜我是个穷光蛋,最惨你也就是扒了我这身衣服,再想罚,嘿嘿,我这里还有一条命。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不就是罚钱么,我的钱多得能砸死你,你来罚我吧。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法律对于我,都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法律说,我不仅要罚你钱,还要剥夺你的自由,于是我就怕了。

惩罚如果无关痛痒,就失去了意义。可有的时候,惩罚就是无关痛痒的。

人们告诫我,考试不及格,要交重修费。于是我拒绝重修,不能收我钱了吧。还好国家政策好,现在重修不用交钱了。

人们告诫我,考试不及格,不能拿奖学金,于是我不要奖学金,拿我没辙了吧。有一次团委老师是自己人,给了我200块的奖学金安慰安慰,结果还被学校给截住了。

人们又告诫我,考试不及格,不能毕业。本来我还挺担心的,并一直为此很努力的学着呢。可是当人的努力没有获得回报时,甚至看不到回报的希望时,人们就会放弃。一个讲究效益的时代,我看不到收益,为什么要付出。Sun公司经常看不到收益也会投钱支持研究,可人家有的是钱。我却没有那么多精力。

硬硬的纸壳子,若是给我,当然再好不过了。我一定会在我拿到它的那一天踹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冲着他大喊:“老子今天毕业了。”硬硬的纸壳子,若是不给我,我却不觉得惋惜,揣着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一样踹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冲着他大喊:“老子今天挣钱了。”

于是考试在我的生活中,早已退居二线了。它只是偶尔出现提醒我和大家,我仍然在上学,仅此而已了。

有人问我后悔么,我说所谓后悔,就是已经做过的事情是错的,才谈得上后悔。而如今,对错未辨,谈何后悔。

当我张开双臂拥抱自由的阳光时,当我挺起胸膛呼吸自由的空气时,当我放开嗓门迎接野性的呼唤时,当我奔驰在辽阔的旷野、飞翔在无垠的碧空、翻腾于大地与蓝天之间的广袤世界时,人们会感慨一句被感慨过千万次的话:“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地刺

我憎恨我自己的一切就像憎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我憎恨自己非要躲在黑暗中生存,我憎恨自己进攻时都要低着头躲在地底,我更憎恨自己钻地前的一刹那还要颤动一下身体那种丑陋的模样。

我对战斗同样憎恨。然而我承认,在自己的刺扫出去看着一排排士兵血肉横飞到在自己面前时,我仍旧有片刻的快感。那是怎样的一种快感,我也无法描述。

我羡慕刺蛇。我羡慕刺蛇的威风凛凛甚至他们的从容就义。虽然我的出现有时会带给敌人更大的恐慌,然而我并不因此而快乐。

这也许因为我曾经是一只刺蛇,也许……因为她在我变身为地刺后违背誓言爱上了另一只刺蛇,而我却只能永远的属于地底。

她与我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我们还是幼虫的时候,我们同许多同样细小的蠕动着的兄弟姐妹一起呆在慕超力。大家都急切的盼望着被召唤出去,孩子当然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我们总是一次三个地被召唤出母巢,终于有一天轮到我了,还有另外两个幼虫,其中一个就是我。

外面的世界很美,炫目的阳光照耀我们。我们在铺满粘液的地上蠕动,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并相互挤来挤去。我们睁大眼睛望着那些水晶,气矿,忙碌的农民,对了,还有刺蛇,那么整齐威武的出战。你说我们会怎么样?我们当然兴奋不已。

于是我们开始热烈的交谈,另一只小虫生性沉默,我们也就不理他。我只和他愉快的交谈着。我常常能把她逗得咯咯笑。我有足够的时间和她说话,因为为了组织前线的一次大进攻,我们的主人暂时忘记了安排我们的命运。

对!命运,我们那时谈得最多的就是以后的命运。她是女孩子,不愿意去前线,所以她想成为一个忙碌的农民,去采集那些漂亮的水晶矿。而我则希望成为一名英雄的刺蛇。在那些愉快的交谈中,我觉得我们已经俨然是一对小情人了。

当主人的命运之间在我们头顶举起时,我用身体轻轻触碰了她一下,我看见她温柔的点了点头。

后来我一直认为那时我对她的第一次正式表白,而她也答应了。

上天待我们真好,当我破卵而出时,我发现我如愿以偿的变成了一名英俊的刺蛇。而不远处,我看到了成为农民的她正和伙伴们忙碌着。虽然她和其他农民没什么两样,但在回头朝我笑的那一瞬间,,我仍然固执的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农民。哦,请不要笑话一个陷在爱情里的刺蛇。

然后的日子便是交战,几次升级后我觉得自己更强大,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刺蛇,几次出征,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而我始终都幸运的活了下来。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他越来越爱我了。因为我每次回来她看我的目光都更加温柔。当然,这一切她后来似乎都忘了。

战争越来越残酷,再一次对人族的伏击中,我受了重伤。经验告诉我,我要死了。可我不能死,我还有她必须回去看她一眼。于是我挣扎着跑向总部,拼尽全力不使速度减慢。我回到了我们出生的地方,震惊的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原来这个矿区的矿已经采光,农民正一批批派往其他分矿。那么她被派到哪去了?

我想拦住一个农民问清楚,可我没来得及这么做。主人的命运之剑再次在我头上举起,然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我突然明白,这是我第二次变身,主人要将奄奄一息的我变成地刺。上天待我真好,我能活下来了。

明白这个事实后我么有任何的不开心,相反我和变身为地刺时一样狂喜。重获生命是多么的好哇,我还可以看到她,保护她。

我终于成为一只地刺,我变身后很快钻进了靠近总部的地下。在地底我可以看到地面的一切,我看到这个基地筑起了更多的高科技,我深感责任重大,也因此更加挂念她。

很快我就发现了作为地刺的威力,看着前面来犯的敌人在我扫出的刺下一批批倒下,那简直是一种狂喜。虽然我们一旦被发现就会很容易被消灭,然而刺蛇总能够适当的配合我们,不让敌人有机会接近我们。这种生活简直太美妙了。

更美妙的是不久以后,一个从外面回来的飞龙告诉我,她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新矿区,生活得很好。飞龙还告诉我,她好像在恋爱。

我当时没有理解飞龙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恋爱?她是我的爱人,她一定是在思念我。

于是我更希望能早一天见到她,然而我在地底一呆就是几个月。哎,那漫长的黑暗。我常常苦苦思索,一只地刺和一个农民的爱情将怎样继续。虽然我没有想出结果,然而我仍旧乐观。

终于等来了那一天!

主人将我们全部从地下召唤出来,我们一排十二个地刺,扭着身子爬向敌人的总部。我看见数不清的刺蛇从各个分矿涌出来,向着一处方向进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刺蛇整齐得窜向前方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

这时候,我看到了她。

我忍不住想冲向她,大声地呼唤她。可是,可是,可是……她竟然紧紧依偎在一只英俊的年轻刺蛇身边!她望着他那含情的目光,我是多么的熟悉;那脉脉的眼神,曾经令我心旷神怡;她温柔的跟在她后边,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将我的心撕得粉碎。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比丑陋,我已经是一只地刺,我只能伸长八只爪子,扭动着难看的身体向前爬去,我再也不能像当年那个英勇灵活的刺蛇一样一样一蹿一蹿地奔向前方。

我没来得及把这混乱的一切理清,杀声已经响起。我看见她在枪林弹雨中不顾一切地冲向敌阵。在敌人的阵地附近便身为防御塔。我被挤在一大堆地刺中,忘记了钻地。我只呆呆的望着她,还有那只年轻的刺蛇。他正蹦跳在她身边,拼命吐着绿色的毒液,保护着变身中的她。

两个傻瓜,他变身的位置明显偏离了大部队的保护区,而他也只能在远离队伍的情况下,单独保护她。敌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缺口,几个机枪兵冲了过去。

我开始拼命的钻地,我要保护她。我没有忘记我们幼时的盟誓,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女人,我的伴侣,我的妻子,我必须用我毕生精力爱她,疼她,保护她。不管她是否变心,我都要告诉她,我爱她!

可是一切都晚了,太晚了。我当时要是钻地再快一些,她一定就不会死了,我至今仍这样认为。我本来能够保护她的,可是我竟然没有做到。等我扫凭那几个渣子爬出地面时,我只看见了她的尸体,还有他的,倒在同一泊血中。

那一晚我哭红了双眼,要不是五六个地刺兄弟把我夹回来,我恐怕还伏在那块地上哭泣。

我开始憎恨我自己。我要是还是地刺该多好,那天我就可以冲过去帮他和她,至少可以和她一起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我只希望能与她在一起。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心,我并不怪她,只是羡慕那只可以和她一起死的刺蛇。

虫子不能自杀,我只好拼命冲锋陷阵,希望被杀死,可是上天待我真不好,我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鲜血使我更痛苦,我更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一切。

憎恨自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比血淋淋更残忍的痛苦,而我必须忍受。直至一生。

渔阳鼓动天方醉 督亢图穷悔已迟

去过雍和宫。燃过三支香。

手中的香不多,正殿燃了三支,你问我,偏殿不用上么,偏殿的佛会不会生气。

我想了想,上便上吧。偏殿也燃三支么?偏殿也三支正殿的佛会不会不爽?我不知道。

看着人们捧着一把三尺有余的上等香礼佛,我们只用三支不足半尺的残香,佛会不会保佑他们多一些?旁边有位老先生在行三跪九叩大礼,我只是浅浅的俯首躬身,佛会不会觉得他比我更加虔诚?

你问我,你不跪么?我说,佛是大度之人,你看那弥勒佛的肚子多大,有句话叫弥勒佛肚里能撑船,就是形容佛的肚量的,想来弥先生每餐吃的也不少吧。

楼下王麻子来找我和对门李四帮忙搬家,笨重的沙发下楼去了,麻子给李四敬了一根软中华,转过身抛给我一根红梅,我的心里真他妈不是滋味。

我们以为佛也会像人比较薪水收入一样比较他们的香火,香火旺盛的佛在佛界就比较有面子;我们以为佛也会像我一样因为红梅与中华的差别而心怀不满;我们以为佛和我们一样心胸狭窄、圆滑世故;我们以为佛和我们一样用充满铜臭的眼睛接人待物。

当我们因为自己的香钱不够多、自己的跪拜不够隆重而担心佛会有所不满时,古人有句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佛正是看透了尘世的情欲纷争,才有了通天之能。若他与我们一样低俗,只怕他早已坠落凡间了。

“这是你,能看这么远;这是我,能看这么远;这是泰勒,能看这么远;这是……佛,能看无限远。”几枚石子拾阶而上,告诉我们佛的境界远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窥测。

我们竟然用人间的规则揣测佛的想法,可笑之极。

佛的心中,自有佛的法则。佛的法则,当是自然的准则,是宇宙的要求。

浩瀚寰宇,没有正邪之分,也没有善恶之辨。

西藏的传说中,曾经有一只灵猿,潜心修行。得道前夜,罗刹来了。灵猿与罗刹相爱了。灵猿哭了,因为他在也无法成佛;罗刹也哭了,因为她再也无法作恶。他们的后代就是人。

天道无常,但是有一条规则是不变的——平衡。

这世界只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有平衡才能让它稳定而持久。如果船上所有的人都站到一边去了,船必沉。

多少修道之人目睹世间愁苦,只恨轮回太慢,报应不爽。

于是有了小隐隐于野,逃避轮回;也有中隐隐于市,普渡众生;还有大隐隐于朝,博爱天下。这些人堪称人中之龙,然而在佛的眼中,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平衡。

我想平衡应该是连佛也无法改变的吧。所以一个合格的为佛者,应该着力于探求宇宙本源,追随浩瀚未知。凡间的事让凡人自己悟吧。

一支劲风于身前滑过,手中三支残香微弱的光亮猛然如骄阳烈焰般耀眼夺目。我微微躬身,用眼睛盯着脚尖看了三秒,默念佛号,直起身,轻轻地将残香抛入香炉。

刹那红颜

我的桌面上,铺满了一个人的照片。

曾经以为,不会有爱,曾经以为可以不再爱,但你的出现却让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

 

你出现像一盏灯不断舞动

闪过了我的瞳孔

醒过来原来没有什么霓虹

眼睛却有一点红

我们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短暂的笑容

是命运对我们善意的一场戏弄

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光荣

平庸的生命从此不普通

告诉我多爱你

虽然都没有用

也有过一点点感动

两个人的终点只有两种

不能够停下来只有流动

告诉我你发现没有了我的天空不再相同

感情像一段旋律不断煽动

卡住了我的喉咙

讲不出该说的话想做的梦

只剩下耳边的风

我们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短暂的相融

是命运对我们善意的一场戏弄

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光荣

平庸的生命从此不普通

告诉我多爱你

虽然都没有用

也有过一点点感动

两个人的终点只有两种

不能够停下来只有流动

告诉我你发现没有了我的天空

爱上我是不是你的光荣

这回忆是不是天衣无缝

告诉我多爱你虽然都没有用

也有过一点点感动

我们的出路也只有两种

不能够开心也只有心痛

答应我你会在找不到我的天空

等待彩虹

写日记的历史&开博客的未来

世有渊明,菊花无憾也

世有白石,梅花无憾也

世有稽康,琴瑟无憾也

世有伯牙,子期无憾也

吾有汝为友,此生亦无憾

写日记的时候经常有没什么可写的感觉,拿着笔发呆半天,细细的笔杆在从手心转到手背,笔帽摘下又套上,在几根指头之间笨拙的来回翻转,还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刚开始写日记的那些日子,总是出现这些情况,因为自己的眼睛总是看不到生活中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写进日记的。即使遇到这种情况,日记也是不能间断的,打破脑壳也得挤点字到日记本上,若是实在无法挤出东西,也要写上“今日无事”表示今天我记日记了。固执而倔强。

慢慢的日记越写越多,眼睛也越来越敏锐,笔触也越来越来流畅。记得高一时候的日记每天是300到400字,牛皮纸做本皮儿的简装笔记本要写大半页,当然除了那些“今日无事”。后来日记就越写越长,慢慢的开始把整张纸都写满,估摸着字数也该有五六百了。每天一页纸倒也挺写得挺舒服,日记本也挺整齐漂亮。

可是这样的舒服日子并不长,很快我就觉得日记已经将要突破一页纸的限制了。正如写“今日无事”也要每天记日记的偏执一样,我开始压缩我的日记,努力让它每篇都只写到日记本的最后一行。

或许我驾驭文字的功力太差了吧,终于有一天,我无奈的看着不足一行的十四个汉字残忍的突破了一页纸的限制,这篇日记写了一页又一行。就像一道长堤裂开了一条细微却致命的裂口,轰然倒塌,万里江水倾斜而下席卷天下。我的日记一发不可收拾,如喷薄的泉水无法抑制。如果不是每天写日记的时间有限,写满三页的事情早晚要发生。

随着写日记越来越顺手,我却又一次感到日记没有什么可写的。本该是忠实于生活,忠实于自己的心灵的日记,我却开始挑剔它的文学价值。从没的可写到没法写好,我又遇到了日记的瓶颈。为了写出精彩的日记,我开始尝试在日记里写景,有时候整篇的日记都在描绘天气环境,也开始尝试写散文,诗歌,尝试议论文、杂文甚至说明文、应用文,把每天的日记都当做一篇正规的作文来写。

然而这样的日记,却没能让我体会到日记的快乐,就像“今日无事”一样无聊。

很长时间以后,我才突然明白,日记应该是一个洋溢着自由气息的地方,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个隐秘之所,在那里,只有自己的思想自由翱翔,或悲或喜都应随心而动,若长若短自当率性而为。

自己开博客之前,都是去别人的地盘溜达,发发评论。却又发现朋友们更新的好慢,或者更新的内容好空洞。朋友们的解释是:博客嘛,就是个发泄的地方,不爽了上去发泄一通。

如今自己也开了博客。希望能够坚持每天更新。似乎进入了刚开始记日记时候的那种固执与倔强,有事没事都要发一篇,把每天更新博客作为每天必做的三件事之一。也许随着时间的增长,每日更新博客已不再困难。然而可以预见的,到那时也许会进入下一个和写日记一样的想要写得精彩的偏执。

更进一步可以肯定的,最终也会突然明白,博客其实就是一个发泄的地方。然而在那之前,我还是固执的坚持着没有喝彩的舞蹈,坚持着在静默的掌声飘扬每一个舞步。直到空无一人的落幕。

冬至

不知不觉间冬至到了。

昨天吃饭,我说冬至是 tomorrow is winter stop(明天是冬天结束)大家笑

我又说哦不对,冬至应该是冬天来到了tomorrow is winter come 大家大笑

远哥说嗯不对,冬至是冬天的中间

我说哦 tomorrow is winter middle 大家暴笑

 

冬天的阳光难得能有如此清澈,特别是北京的冬天,更难得有如此透明的阳光。可惜宿舍在楼房的阴面,无法享受温和的阳光倾泻在桌面上的闲适与温馨。

窗外有几棵大杨树,五层楼高,铭牌上说它叫毛白杨。树冠很蓬勃,夏天枝繁叶茂的时候浓密的树叶正好把我四层的宿舍的窗户完完全全笼罩在一篇荫绿中,清晨从东北方向射来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最终以无数耀眼光点的形态刺破薄薄的窗帘,晶莹的露珠轻盈的贴在叶脉上,阳光在水珠中折射,相互辉映成无比眩目的景象。

随着夏天结束,秋天走过,冬天来临。它们那翡翠般的宽大叶片随风而落,只留下纷杂繁多的枝杈倔强的伸向天空。窗前就有一支粗大的分叉,粗糙的树皮上遍布着斑驳的斑点,顺着主干向上,有更细小的分支,一根根向外伸展,虬枝盘旋。这样的大小分叉遍布树干,上下的树枝相互交错,左右的枝杈交叠在一起,邻近的两棵树的树枝也紧密地纠结在一起,纷繁的景象让人无法判断一段树枝到底是哪一棵树的。

高一些的一个小分叉上,还停留着一片叶子。应该是被树枝的分叉卡住了,幸运的逃过萧瑟深秋与酷寒严冬的数次大风袭击,轻轻地伏在一个小小的却又安全的避难所。虽然春天重新回来,它也无法再次绽放生命的光芒,但风雪深锁的冬天,能倔强的停留在树上,也不失为树叶中的英雄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头顶的天空湛蓝透彻,似乎一眼可以看到九天之外。北方天空的远处弥漫着淡淡的灰色,静默的忧郁气息飘荡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阳光再明媚,它带来的除了也不仅仅是光明,每个站在阳光下的人都会投下一个或长或短的阴影。

工作慢慢的有了眉目,我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然而学习成绩的困扰始终如一片无法驱散的阴云,时刻在我的头顶盘旋,像一块重石永远压在我胸口。

如果有一天毕业了,一定要踹开院长办公室的大门,冲他大喊:“老子今天毕业了,去你妈的吧!”

时间过得太快,许多快乐的事总是太短,令人惋惜。

时间过得太慢,许多忧伤的事总是太长,令人痛苦。

善心和善行哪个才是真善 代往事一辩陈词

有一个笑谈 说保研的人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同一个笑谈
说工作的人过着狗一般的生活
还是这笑谈 说考研的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找工作的路上孤寂地挣扎前行。

谢谢主席:

各位评委,各位观众,对方辩友,大家好。

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世界上,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多的虚妄与伪善,听腻了满天的喧嚷和聒噪,厌倦了无尽的浮华与夸饰,常常深感无所适从,于是在熙熙攘攘又扑朔迷离的空间中,我们悉心的寻找着什么……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在喧嚷和聒噪之外还有一片宁静,浮华与夸饰之外还有一份真实,在虚妄和伪善之外,只要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拥有真善。

然而,有时候人们又很难什么是真善,什么是伪善。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争论。

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

善之一字,看似简单,其义深奥。善为和合之真义,合一为善的至深内涵。与人合一谓之善,与理合一谓之大善,与天合一谓之真善。

所谓真善必须是来自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发自人本性的一种情感。正如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一样,伪善者虽善不真。也正如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一样,“善欲人知,不是真善”,即使有心无力,即使无人知晓,即使遭世人所不齿,即使冒天下之大不违。只要紧守灵台一片清明,于乱世红尘中保留一颗善良的心,我们就拥有了真善。

也许对方辩友要告诉我们,没有善行,善心只能是空想。而善行才真正让善得以实现。不错,我们承认,一个完整的善,需要善行予以物质保障和行动支持。但是,如果对方辩友想因此就说明善行才是真善,请听清我下面的话,也请评委和观众仔细聆听: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善心之于善行,正如源远之于流长,深根之于大树。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我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众位明哲乎?

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

华夏文明悠悠千载,虽然时光如梭,岁月流转,但真善的内涵从未因为时代的变迁发生改变。无数的英雄豪杰用他们的热血和生命向我们传达着深埋在他们内心深处的真善。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是真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真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真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真善。

佛家有言曰:“六根恬淡清静,当闹则闹,当静则静,闹中可以取静,静中可以取闹。”如此,便可以对外界事物体认深刻,“得真善面目,去伪善心机,德行合乎人生道义,思想近于宇宙本源”,正是“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谢谢大家。

在静默的喝彩中舞蹈

朝辞白帝彩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将是一场无人喝彩的表演,一个人的舞蹈。起舞在凛冽的寒冬,飞扬在碎花的晚春,飘洒在炽热的盛夏,灿烂在萧瑟的深秋,再一次回到风雪深锁的酷寒冬日。

朋友们都在开博客。问我为什么不开一个。

也许是因为小学时候就开始写日记,从未间断,所以对凝练的纸张、厚重的墨水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把心中所想笔下所写贴出来给人看不是一件自在的事情。但自己又不是一个怕不自在的人。每天走在大街上也要左摇右晃,跟别人说句话还要前仰后合故意出丑的人应该是不怕的吧。

终于想了许久,似乎也没有什么更恰当的理由能够让自己坚持不开博客了。于是,自己也开了一个。

可是,总是觉得许多东西写出来时给自己看的。于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博客在这里。于是这将是一场无人喝彩的表演,一个人在轮转四季中孤独的舞蹈。

小学时候写日记是老师的作业。每天硬着头皮拼凑字数。三年级时候要求50字的日记,每周一交。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我都要绞尽脑汁写七天的日记。后来学聪明了一些,让日记和时节尽可能没有关系,不写什么过节啊、生日呀。这样就可以把隔了两个月的日记拿来再抄一遍,结果直到六年级,日记仍然停留在100字以下。

然而写日记的习惯就这样莫名其妙保持下来了。一直从初中写到现在。偶尔看看过去的日记,总是感慨曾经那个留着蜡笔小新和尚头的浑小子在日记里留下的稚嫩笔触是多么幼稚和可笑。

高中看初中的日记,嘲笑初中的我真嫩。

现在看高中的日记,嘲笑“嘲笑初中的我”的我和高中的我真嫩。

将来看现在日记,一定也会嘲笑“嘲笑‘嘲笑初中的我’的我和高中的我”和现在的我真嫩。

博客应该也一样吧。一天天的写下去,在静默的喝彩声中舞蹈下去。将来看自己今天的博客,一定会嘲笑今天这一堆相互嘲笑的我是怎么把这么乱七八糟的嘲笑关系整理清楚的。

岁月如歌,当往事随风而散,有谁记得曾有个青涩的男孩在厚厚的日记本中记录着年轻的呐喊;有谁记得曾有个懵懂的少年在纷繁的网络中为自己搭建了一个没有观众的舞台,上演着寂寞的舞蹈,却期待着热烈的喝彩。又有谁会记得一个偏执的孩子固执的徘徊在张扬与内敛之间,迷惘的游走于入世与出世的夹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