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土豆在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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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驶入郑州车站,开始慢慢减速。我和王霖已经站在车厢的连接处等待下车了。临时加开的绿皮车十分简陋,这里是一小段黑洞洞的空间,没有灯也没有窗户。看不到车外的景象,只是轰隆隆的震动的摇晃。趁着这段黑暗,我努力地回忆着很久以前在这里下火车时的景象。当我在郑州火车站下车时,只认出了一小部分20年前的模样。

每到出游的季节,朋友们都会背着相机出去旅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拍很多很多照片回来,整理成册打包上传,给我看他们一路的行程。相机是个伟大的发明,光学的奇迹让人们无需通过文字或是画笔就能领略的一个地方的风景,不再需要像马可波罗那样只能用文字记录种种瑰丽的色彩,不再需要像李时珍那样需要一笔一笔勾勒万千植物纷繁多姿的形态。

可惜我笨得很,20年前还不曾会用相机。因而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我有些慌张。我知道我曾经来过这里,却不知道当时我站在那里,朝向何方。这有点像你明明知道一本书里有很多精彩的片段,但却不知道那个片段在哪一页,最糟糕的是你无法通过一页一页翻过去找到那些片段,因为书上早已被后来的笔记和笔迹划写地面目全非了。

在郑州时,我总对徐璟说,我二十年前来过这里。今天坐下来开始写《方土豆在郑州》,我才又想起来其实我三年前还曾去过一次,带着王霖去考察郑州的复读学校。那老师给王霖劝导了一番之后,忽然抛给我一个尖锐的问题,她攥住我的手腕问:“戴个红绳儿,没好好学习吧,今年考了多少分?”我那时留着一个很不学生的又短又乱的头发,手腕上戴着一条很不学生的红绳栓着一个小招财猫,脖子里也挂着一些古里古怪的玩意,看起来确实不像什么好学生。短暂的错愕之后,我决定跟这可爱的老师开个玩笑,于是把三年前又四年前的高考成绩减去200分告诉她。这可怜的老师立刻就把王霖抛在一边,拉着我的手开导了很久,让我再复读一年,一定能考个好学校。不知三年之后的现在,我若是再去,还会被当做学生么。

我本想像在南宁时一样,写一写晨昏的景色,写一写人们的生活,写一写大街小巷。可惜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比南宁更短,30多个小时的时间,睡去了10个小时,还有不少时间都是坐在柳先生的车里,穿梭在郑州市的车流里。

但总算这里和新乡差不多,是个夏天比较热冬天不算冷的地方。秋天来了树叶会落,冬天来了水会结冰,春天来了也有大风呼啸,夏天来了也是浑身冒油。

柳先生是个有趣的人。我之所以只能以柳先生来称呼他,是因为徐璟说了好几次他的名字,我还是没记住。我一直是个不擅长记名字的人,不但是名字,还有籍贯、民族、信仰、爱好等等,我统统记不住。这样的好处就是,每次和老朋友见面,我都有新话题可以攀谈。坏处就是,每次和老朋友见面,我都不得不谈些旧话题。

还有薄叶青。我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见到薄叶青,我也不太明白她家为什么住在“村儿里”,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徐璟总揶揄她是90后的智商。薄叶青是我身边又一个关系圈儿,第一个关系圈是我大梵阿累福气我,再一个关系圈就是我徐璟薄叶青王伟我。很有意思,尤其是福气的故事让我不禁慨叹造化之奇妙。

火车经过黄河时,我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澄黄澄黄的水很宽很宽,里面一定没法游泳。呛口水会牙碜。返程时是汽车,又是傍晚,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不曾再见。今后许多年,我记忆中的黄河一定就是那天见到的奔涌景象了。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忍不住会想,我会再来么。那些地方,有的我再去了,有的还没有再去,有的也许再也不会去了。随着那碗烩面的味道渐渐从舌尖远去,我也不禁开始怀念了。

只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还有徐璟爸爸徐璟妈妈和徐璟,是一本刚刚翻开还未读的书。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仔细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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