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土豆在新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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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已不在新乡了。但是还是要写的。为了不被王霖笑话。其实我写不写都要被王霖笑话的,但是我写了就不至于在被她笑话时自己也笑话自己。可以在她笑话我时,用时间观念真靠谱或是裤子总是破一个地方来笑话她。

我也不是第一次到新乡。总记得妈妈给我讲小时候坐火车的故事,我出生不到三个月时就跟着她坐火车,在那个没有纸尿裤的时代,她和我爸必须背着一包尿戒子,再背着我,再背着行李,还有吃的喝的用的,挤上拥挤得不能再拥挤的火车。一边是窗外令人烦躁的漫长旅途,一边是脏破的卧铺上蹦跶着的跳蚤,一边是襁褓中无尽的哭闹和乱糟糟的拉屎撒尿,想想就觉得忙乱得一塌糊涂。我知道,那一定就是往新乡的路上。

我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不止是过客。我在这里生活过两年,两年的时间还是很长的。但我在北京已经七年,对于这里而言,我仍是过客,也许永远都是。但新乡不会的。这里变化得太慢了,我觉得,我总是可以找到十几年前撒尿的墙根儿,尽管那已经堆上了一些残破的花盆,甚至积了些土长出了花花草草;我觉得,我总是可以找到那时夏日喝汽水的小店,尽管它早已数度易主,那时小冰棍儿厂生产的冷饮如今也被蒙牛伊利可爱多代替;我觉得,我总是可以在楼顶上找到昔日下象棋的小凳子和小马灯,尽管周围竖起了一栋又一栋高楼大厦,曾经一望无边的麦田已经盖满了工厂和小区;我觉得,我总是可以在深夜听到远方火车的汽笛,总是和在那扇面北的窗里一眼看到田野尽头的灯火,尽管现在推开窗就是新飞冰箱厂的厂房,远方的灯火即使还在它也不再阑珊了。

有一年我回新乡,去看了从前在这里读书的小学。我还找得到当年的教室,站在门外,似乎黑板还是那黑板,桌椅还是那桌椅,讲台上的半截粉笔是我打闹时刚刚扔过去的,我在这教室里捣蛋的样子现在看来是何等的有趣。

我不禁要想起那时的班主任,那个让我彼时厌恶的可怕女人,也许让我现在重新写一篇《如果我是老师》会更有感触吧。我又想起那时来的一批实习老师,他们都是旁边河南师范大学的学生。那时的日记我仍留着,有一篇记述了这件事,我说我最喜欢其中一个老师,似乎是粉色的毛衣大大的眼睛之类,这位老师在日记后面给我评语“我也最喜欢你了,小马腾”,如今读来,仍是潮水一般把我湮没。时过境迁,不知当时的老师们如今在何处。后来的故事,往往就是没有后来。那时还没上学的王霖都已在师大读大四了,时光还真是迅猛。

迅猛的不止有王霖。彼时留着两行鼻涕邋里邋遢的顾菀月已经出落为婷婷的姑娘,比我这哥哥更早地结婚了。我端着妹夫敬上的酒杯,不知该说些什么。身在一个到处都是过客的城市里,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也都擦肩而过了。

这次我没有再去看从前在这里读书的小学。我想那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心境已经不再相同了。离开了学校,就不再想回去了。也没有骑着自行车四处转悠,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我都没有去,没有逛街没有游玩没去河边没进公园,也没有去比干庙、潞王陵。除了和亲朋友好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我总是站在家里的阳台上靠着栏杆发呆,这里的阳台和别处不一样。

至于哪儿不一样,我也说不上。

还有,我在床头拣了一本《三国演义》,几天一共看了六十多回。

还有,那68°的酒确实很给力,但我也很给力。

还有,强舅舅那84年的小女朋友也很给力。

还有,王霖也很给力。

还有很多,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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