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毕业大戏回家的路上我在想什么

公路很直,两侧高高耸立的路灯排成两排向前方延伸,到远处时灯泡就连成一条线,灯柱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两条光线合成一道光锥悬在空中。

司机师傅在内道开得很稳,影子随着出租车匀速前进,很有节律地从后方移动到前方。当车子从桥坡上驶下,可以看到对向行驶的汽车前灯的光芒融汇成一条黄色的河流,同向行驶的汽车尾灯的光芒融汇成一片红色的车河。

我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每隔几秒就被路灯照亮一次,接着再隐入车顶的影子中。

不知有多少次,这样打车回永安里,都是同样的景象。我望着窗外,再一次感叹喧嚣之后的加倍寂寥。但今天又有所不同,因为刚刚看完蒋达峰在话剧团的毕业大戏。

这是我第二次看交大话剧团的毕业戏,上一次看是2007年,也就是我该毕业而未毕业的那一年。那年我挤在天佑会堂最后一排熙攘的人群中,看了一小段《恋爱的犀牛》。今天我已经不太想得起彼时的心情,但似乎是十分轻松的。因为已经确定无法毕业必须延期了,所以反而放松了许多。

但在那之后,我又熬过了许多艰苦的日子。

其实说日子艰苦,也许对于日子并不公平。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并非日子本就艰苦,而是人把它变得艰苦了。所以准确地说,在那之后,我又亲手把许多日子变得艰辛苦涩。

在我搬到永安里之后,我便常常会在深夜时坐在出租车上于二环路上奔行。有时是从交大回家,也有时是从巨石大厦下的网吧,还有时从立水桥或是马家堡,偶尔也从潘家园或其它奇奇怪怪的地方。我喜欢不讲话的司机师傅,喜欢临近午夜时他们爱听的收音机里播放的温婉柔和的歌曲,喜欢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喜欢光影交错。窗外光怪陆离的世界,在那一段短暂的安静里,也变得不像白天那么令人恐惧。即将睡去的城市,似乎不会伤人。

但那些睡去或未睡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生活正在面对怎样的痛苦。我常常会想起晓东说过的话,他说我们这帮人,表面看来都满不在乎,可实际上深夜里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没哭过,自己心里都清楚得很。

许多年后,蒋达峰请我再去看话剧团的演出。我心中很恐慌。我以为这就像基督山重回巴士底狱,尽管那里已成为旅游景点,但往日的痛楚仍令今天的人倍受煎熬。

我想我还算很幸运。伤疤还在,但已不疼了。

回到家里,王林在QQ群里问我为什么不在学校,达峰找我找哭了。其实他的演出,已让我哭了三次。

几年前,我连续几篇博客都在讲往事,王静问我是不是在与过去告别。在她问我之前,我并未察觉,在她问我时,我才恍然,我那时确实是在与过去告别。虽然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但我却清楚地知道了,那是我爬出深渊之后,向万丈黑暗回望的一眼。

其实每个人都必须不断与过去告别,但却不能每天都做这件事,因为它需要勇气,也需要时间的磨砺。所以每个人又都活在自己的历史中,同时慢慢等待,积蓄力量,突然有一天时机成熟,就会发现,时间和自己都向前走了。

正如上次告别时所写的,“那时的感觉,似乎是剃光了头发一般,再长新的。”

脚步是谁也停不下的,就像黄晓月说的,土豆单独看你觉得还挺年轻,但是跟学弟们一比,你立刻就老了许多。

而我则只好用曾经安慰文静的话,再安慰一次自己。

岁月是为了获得智慧必须付出的代价。

发表评论?

0 条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