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是在大学一年级时候,从教我微积分的老师那里听来的,这句话时深时浅时多时少地影响了我许多年。这个老师叫做龚漫奇。
上了几年大学,见过了一些老师。在我的心目中,龚漫奇是这些老师中为数不多的好老师之一。当然“我的心目”对于官员们而言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官员们的心目”对我而言同样是无足轻重的。
我之所以认为龚漫奇是一位好老师,就是因为他的简练和质朴。每次上课,没有一句废话;一年四季,总共三件外套。
在大学里稀里糊涂读了好几年书,从来没有再见到第二位老师,能够像漫奇兄一样一边讲课一边做一黑板的板书。在多媒体教学大面积推广的今天,众多用着所谓的多媒体教学的老师,其实只是把本应写在黑板上的板书般到的PPT上,用幻灯机打在屏幕上,苍白的背景,枯燥的文字没有质感,统一的宋体毫无个性,呆滞的排版就像路边摊的盗版书。美其名曰“多媒体教学”。
龚漫奇教了我两个学期,教室里的投影仪一天也没有用过。每次讲课都是亲自在黑板上板书。字迹不算漂亮,但是看着他奋笔疾书的背影,忍不住就想认真听课。一次课两小时,漫奇兄讲的内容又多,四块黑板都等不到课间同学帮他擦黑板。短短十几分钟,四块黑板就写得满满当当。然后挥舞板擦奋力擦净。把自己湮没在漫天的粉笔灰中,看着他辛苦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不交作业。
似乎是后来在教学评估里对“多媒体应用”有硬性要求,漫奇才不得已做起了PPT,用起了投影仪。印象中,他每次只是把投影仪打开,然后继续在黑板上拼命板书。直到下课,才又回到电脑前面,一口气把PPT翻到最后一页,写着几个题号——留作业。就算是用过多媒体了。
我觉得我似乎没有把龚漫奇的勤奋和认真表达清楚,反而把他写成了一个固执不接受新鲜事物的老顽固。但是,在我眼中,他真的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教大家预习,领着大家复习,考试之前有习题课,考试之后居然还有习题课。
漫奇兄的生活,毫不夸张地说,可以用清贫二字来形容。印象中龚漫奇的外套只有两件。一件蓝色李宁运动衫,在我大一的时候,这件运动衫就是十年前的款式,现在来看,就是十五年前的款式。另一件是土黄色帆布大风衣,天气冷了就会穿上,整个一个野外勘探的地质工作者。进了教室脱去土黄色帆布大风衣,就是蓝色复古李宁运动衫。
夏天的衣服也许多一点,但是风格始终如一:简单的大背心,陈旧的半袖衬衫,工装短裤,皮凉鞋。
龚漫奇其实也算有车一族,他有一辆自行车,每天驼着他东奔西跑。冬天的时候,经常看见一个人裹在一件土黄色帆布大风衣里面,猫着腰顶着风,骑一辆二八大梁,匆匆而过,完全就是个烧锅炉的师傅。
相比其他的一些老师,我不止一次看到龚漫奇在三食堂买盖饭带走,但是从来没有看到刘晓之流在食堂吃过一次饭。
大一之后,几乎就没有怎么见过漫奇兄了。有一次在三食堂门口,下着大雨,风也很大,看到龚先生举着伞在那里停车,车锁是链锁,一只手很难锁。他就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很费力地在锁车。风吹得人和车都左右摇晃,锁了半天也没有锁住。我走过去,帮他举着伞,他锁好车子说了声“谢谢”。我很想告诉他我曾经上过他的微积分,也很想告诉他,他是我心目中的一位好老师。只是心境与今时不同,终究没有开口。
后来又有一次见到龚漫奇。似乎是在理学院楼下。那时候差不多是大四了。那时我才发现,人一旦开始老,就会老得非常迅速。三年的时间,还是那件土黄色帆布大风衣,还是那两破旧的二八大梁,人却从一个年富力强专心治学的中年学者变成了一个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垂垂老者。那时我的心境,比食堂那一次更加糟糕,连老师的面都没有见,就匆匆离去了。
再后来,似乎就没有再见过了。也不知他结了婚没,有孩子没。他的衣服车子都换过了没。他教过的微积分大抵也都还给他了,不过“不怕慢,就怕站”却记住了,这句话时深时浅时多时少地影响了我许多年。也让我记住了曾有一位老师叫作龚漫奇。
在最艰辛的那些日子,与难友们聊起龚漫奇。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只可惜和我们一样,被这个体制无奈地埋没了。
上了许多年学,见过了许多老师。有喜欢的,比如二年级的数学老师,似乎姓张;再比如初三的班主任“独臂大侠”;其中有一些名字已经完全忘记了,比如高二的物理老师和高三的生物老师,但是对他们的教书育人印象深刻。也有很多不喜欢的,比如三年级的班主任,还有初二和高一的班主任,似乎不喜欢的以班主任居多。后来看问题懂得客观中立,又有了一些老师,明明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好老师,比如李文博老先生。当然也有一些老师,既不认为他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呼,也非常讨厌,比如刘晓同志。
若有机会,为他们每个人写一篇人物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嗯嗯 曾慕名上过龚老师的一节课 确实不是盖的
但晓爷是真在食堂吃过饭的 我经常在一食堂或是二食堂碰到理学院的各位老师
又或者说 其实个人并不讨厌晓爷 他也很不容易
还有成老师 以前应该是见过面的 却没任何印象 现在想有印象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