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键终于也回老家结婚去了。这几天总在开回老家结婚这个死亡Flag的玩笑,但到底也没能兑现,很是遗憾。这几天也总在开徐键的身高腿长肤白貌美女朋友的玩笑,但说起来也挺长时间没有见到了,所以也终归只是玩笑。然后徐键喝完最后一杯酒,和漂亮妹子一起回老家结婚去了。
这些年我送过许多人离开北京,不知多少次在北京机场巨大的穹顶下,或是在西站南站北京站拥挤的候车室里,看着一个个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身影挤进人流消失不见,只在脑海中留下匆忙间回头摆摆手的影像。他们中大部分走了就没有再回来。
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2005年第一次见到徐键以及05级其他辩手时是什么情景,那年已经是顾旭、陈铭、宋晶路带领的辩论队,而我那一年正迷失方向迷失得不亦乐乎,所以完全不记得辩论队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再回忆,在所有我接触得比较密切的几级辩手中,大约也就是从04级到07级,05级这一拨人是最难压服的。一方面我那时本就气盛,浑身是刺,毫无学长威仪,另一方面05级的几个人,也全都锋芒闪耀,每个人的胸膛里都装着一大堆勃勃雄心。
从时间上来看,2005级为主力的这几年,也正是理学院辩论队在经历了2004年的惨烈失利之后,士气最为低迷的几年。而这几年我正是我自己沉沦在黑暗的自我迷失中的时间。更晚一些的辩手,还可以说,我看着他们成长,而05级的辩手们,则可以说,我与他们一起成长。我完成了自己的挣扎与救赎,他们则承上启下,带领辩论队渡过了她的黑暗年代。顺带还建立了徐键的数学建模协会和张海的诗社。
我仍能记起高阳对待小辩手的严苛,能记起我拍着柯郑林的肩膀对他说任重道远,记起与孙文胜争论关于队伍发展的理念,记起经管小妹追着我问邓彦是不是有女朋友,记得许多。但记得再多,终究也会忘的。后来他们毕业了,走着走着就有的去了上海,有的去了福建,有的回了重庆,现在徐键也要回成都了。这无疑是一件能开枝散叶的好事,至少我们的辩手以后去这些地方,都有地陪了。
徐键在2010级辩手的授徽仪式上,发表了一番题为《自我建构》的演讲。他说我们的历史要由我们自己来撰写,他说,我们要问自己,我们是谁,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为什么做这样的事,而最终我们又会成为谁。我后来催着他把那天的发言整理成文稿,发在论坛上。之后几年,每一次老辩手在队内的发言,我都追着他们把内容整理成文,发在论坛上。这些文稿在今年春天被徐键整理,汇入他主导的辩论队历史资料汇编工作,算是他离开前留给辩论队的遗产。我们玩笑说,把这些文章汇总在一起印本小册子,就可以做辩论队的思想政治教材了。
这支队伍毕竟还是松散的,每一年我们都一边前进一边徜徉,时不时走些弯路或是回头路,但总算一直在往前走。其实“前”是一个很奇怪的词,什么是“前”?真的很难回答。2011年交大论坛决赛的前几天,我去学校看小辩手们准备比赛,徐键悄悄对我说,若这次我们赢了,我们就要思考这些问题:我们代表了什么?我们为什么存在?我们将要做什么而改变什么?这些哲学层面的问题,关乎整个理学院辩论队存在的意义。
问题提得很好,但问题很好提出,而答案却仍在迷雾中。
几年前坐在下面认真听讲的10级,今年夏天也已经毕业了。时间这种东西,不能去观察。不观察,还可以装作不知春秋浑噩过活,一旦观察,就发现它的流逝之快,简直无法让人承受。
当我附耳向蔡冬雪询问才能把名字和人一一对应时,我知道这支队伍已经又有无数新人涌入,昔日我们埋下的种子正在迅速成长,在这里日渐高大,并开始在别处生根发芽。
那天是夏至以后,下午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下班路上经过朝鲜大使馆东面的那条小街,小街两侧是郁郁葱葱的刺槐,一阵微风吹过,满树的绿叶中却飞下了几片半青半黄的叶子,飘飘荡荡落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再往前看,长长的小街,和两边的人行道,都已经星星点点染上了青黄之色。
我知道这个夏天又快结束了,我也知道新的开始又快来了。
我们都想赋予它我们觉得漂亮的颜色,最后发现,我们自己被它改变最多。
辩论是件小事情,但是辩论队就不一定了。
事情是雨水,人是种子。
站长不仅是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