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存档: 方土豆 - 第13页

胡子、灯泡及其他

早晨刮脸的时候把脸刮破了。在星期四的早晨。

晃悠自己带了电脑,正讲的不亦乐乎,我坐在第一排开始用劳博的电脑写。在星期六的早晨。

早晨刮脸的时候又把脸刮破了。在星期一的早晨。

我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在某一天的早晨对着镜子发现嘴唇上方冒出了毛茸茸的薄须时,是什么感觉。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在某一天的早晨对着镜子发现嘴唇上放冒出了毛茸茸的薄须时,是什么时候。

星期六早晨就写到这。

但是我很少刮,都是用剪刀剪。因为总共也没有几根,几乎能够掰着指头数清楚。上高中的时候还是,似乎一周到两周左右才会剪一次。见过父亲用吉列的双面刀片配上最古朴的刀架,嗤嗤有声地刮得跟过瘾,但是自己从来没试过。

什么时候开始放弃剪刀的,也不记得了。反正很晚了,当许多同学已经因为刮得太多导致下颌铁青或者两天不刮就满脸是毛的时候,我才买了一个吉列的双层刀架,似乎一个星期才会刮一次。

每次有朋友跟我说“我有个惊喜给你”或者“我有礼物要送给你”的时候,我都很淫荡地想象着即将拥有一个崭新的电动剃须刀,可惜每次都不是。

当时买的刀架现在还在,只是已经不用了。

双层刀架要配双层刀片,大概四个月前,之前买的那些最后一个在不久之前终于用钝了,刮起来就像用梳子在梳理胡须,不得不买新刀片。到了超市一看,吉列正在力推锋速3,旧的双层刀片已经不卖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家附近的超市地处穷乡僻壤货物不全,只是我也懒得为了一个刀片跑很远找大超市,更何况也许大超市仍然没有。所以旧的刀架只好当作青春的纪念扔在了一次也没装过水的刷牙缸子里。

锋速33层刀片,要配特定的新刀架,价格不算贵,但是对我这样翻开口袋就只能看见两片布的人来说,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就坚决不买吧。

但胡子还是要刮,于是就有买了经典款“超级蓝吉列双面系列”。搭配的刀片就是街头的小偷们藏在袖子里用来割开背包挎包的实用工具。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用了大概有四个月,一直相安无事。

星期三晚上没睡好,早晨洗澡刮脸就在走神,然后就刮破了。星期一早晨又洗澡刮脸,心说这回要小心可别再刮破了,就这么一走神,然后又刮破了。

还有灯泡,厨房的灯坏了几天,后来修好了。我还记得住在交大东路临搬走的那个月,因为懒得修房间的顶灯,我忍受了一个月的黑暗,临走才知道原来步行10分钟就可以买到价值七块钱的新灯泡,2分钟就可以换好。

其实只是懒。不是别的。

还有其他。那是星期六的晚上停电。停电的时候我正要上床睡觉,电脑已经关了,灯还没关。房间一片漆黑,我想一边往床上爬一边伸手把开关按掉。使劲歪着膀子把身子向前探,想要摸到开关的所在。然后一脚踏空,从床上摔下来,载倒在地板上。如果我是铁打的,地板就砸漏了。还好我是肉长的,只是膝盖有些瘀伤。

巨大的声响把花卷吓了一跳,它一定以为自己又把音箱踹到地上了,蹲在一个角落里不敢出声。当我在黑暗中抱着膝盖缩到被窝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委屈。也许是太久没有摔跤了。这里摔跤没有比喻义。

还有其他的其他。邮件、文字、感情、杯子、牛奶、炒饭、自行车……

生活就是这样的流水帐,各种繁杂琐碎的事情慢慢把时间分割,让精力分散,把心情磨碎。

当那些近的远的完整的破碎的清晰的模糊的得意的失落的各种片断和断层突然一齐在脑海涌上来时,我其实也常常会有无力感,就是那种面对生活工作中的迷惑和彷徨却不知从何处发力的无力感。

就像刀刃钝了,就像灯盏熄了,就像行走的路上摔倒了。就像整个人悬在空中,无处着力。我只能笨拙地挥舞四肢,然而依然悬着。

文字其实是一种情绪,大文字是大情绪,家国天下的大情绪。小文字就是小情绪,鸡毛蒜皮的小情绪。曾经我也有一腔报国热情的,看那时的文字也常常提及“我与未来”。只是后来冷了。我本想写“只可惜后来冷了”,但是一推敲,其实不可惜。如果那些应该觉得可惜的人都不觉得可惜,我又何必觉得可惜。

就这样吧。

广告门专访世界级涂鸦大师Loomit:涂鸦是我的语言

原文地址:http://adquan.com/article.php?id=4018

/方土豆

你也许完全不知道Loomit是谁。不过,如果你小时候偷偷地用老师的粉笔或者半块红砖在教室角落的墙壁上涂写过“XXX是大坏蛋”,那么你就和Loomit拥有同一爱好:涂鸦。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最多只能算涂鸦爱好者,Loomit则是名副其实的世界级涂鸦大师。11月下旬,他来到中国巡游了8个城市,和当地的涂鸦爱好者交流,顺便参加索尼爱立信的一个活动。当他来到北京时,广告门在活动主办方Iris公司的介绍下,对Loomit进行了独家专访。

采访在世贸天阶的一间小咖啡馆进行,在场的除了Loomit,还有他的亚洲搭档——一位纽约出生旅居德国的香港人,以及担当翻译的香港姑娘Fran小姐,还有Iris公司的其他几位北京同事。一时之间英语粤语京片子一齐上阵,间或夹杂着港味普通话还有中国式英语,场面甚是热闹有趣。Loomit跟我们分享了他涂鸦生涯中的许多精彩片断。

Loomit生长在德国南部的一个小城市里,他的母亲就是从事美术工作的,所以他从5岁就开始接触绘画。1982年,一群来自美国的纽约的涂鸦爱好者来到这里交流,14岁的Loomit从此迷上了Hip-Hop文化,以及涂鸦。同年,他去了慕尼黑,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涂鸦生活。

早期的涂鸦生活十分艰苦,没有收入的Loomit和他的朋友们,为了能够获得昂贵的涂鸦喷漆,干过不少”坏事”。他和他的朋友们会先翻看黄页,调查哪些店出售喷漆,然后就会有组织的集结一群人在夜里洗劫那些店里的喷漆。几乎是整个80年,Loomit常常以此来维持自己对涂鸦的狂热。如今说来,是惊险又刺激的年轻冒险故事,但在当时,想必也是十分艰难的吧。

当我为了准备这次采访搜集资料时,我发现所有关于Loomit的介绍都少不了这一件事:2004年他曾受奥林匹克委员会的邀请,组织创作了一幅长达300米的涂鸦作品,在全球宣传奥林匹克精神。但在和Loomit聊天时,这件事他谈得很少,反倒是在慕尼黑为一个跳蚤市场粉刷外墙的事情,谈得津津有味。

那是他早期少有的合法涂鸦之一。慕尼黑曾有一处驻军撤离后留下的大段围墙,围墙里自发形成了一个跳蚤市场,Loomit和他的朋友们在围墙上画满了涂鸦。当人们去跳蚤市场交易时,群众纷纷表示这些画儿很有意思。

Loomit的生活潇洒得就像一阵风,来去如风,行踪也如风。

涂鸦爱好者是不会长期停留在一个地方的,他们一定会不停地迁徙,或者说旅行。他们背起行囊,就去向远方。Loomit1986年开始,就不满足于慕尼黑的涂鸦环境,加入了四处旅行的行列中。直到现在,即使已经结婚成家,他依然一年四季在各处走动,去不同的国家,游赏不同的地方。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无论走到哪都不存在倒时差的问题,也因为长年四处游荡所以连手机也没有。要想找到Loomit,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他下一个要前往的城市等待。

参加商业活动其实不算真正的涂鸦,当Loomit去一座城市进行他”真正的涂鸦”时,他花费精力最多的是去了解涂鸦之后的逃跑路线。因为真正的涂鸦都是在户外的公共场所,所以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警察的追捕。1995年,Loomit在香港停留了22个小时,在九龙湾地铁站内留下了自己的作品。而在涂鸦开始之前,他花了很长时间研究地铁站的结构,调查逃跑路线。据他自己介绍,他在这方面已经相当专业了。

也有一些地方,他在那里是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比如巴西。他曾经在巴西遭遇了当地发生武装冲突(当然也可能是当地黑帮火拼),到处都是端着枪的人,但是当人们得知他是来画涂鸦的,就立刻换上了信任的笑脸。不但不阻拦他,还会提供种种便利。由于涂鸦的起源就是纽约的黑帮在墙上涂写帮派的名字和口号,因此也常常会有各地的黑帮邀请Loomit成为座上宾客,那里的小弟马仔们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在去过了许多国家之后,Loomit其实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涂鸦”视角。比如欧洲和美国的涂鸦文化差异。在美国,涂鸦爱好者们常常处于对峙的状态,每个人会有一面自己的墙,人们会把自己的作品尽力画的最好,然后相互比较。而在欧洲,常常是很多人合作一面墙,还会分享涂鸦的技法。两种人性格的不同,造就了态度的差别。

当我们问到Loomit在哪些著名的建筑物留下自己的涂鸦作品时,这位长发德国佬狡黠地一笑,反问道:“合法的还是非法的?”言下之意,也许很多世界上最有名的建筑物已经被他偷偷地“到此一游”了。

虽然Loomit已过不惑之年,不过他周游列国的热情丝毫未减。去每一个地方,那里都会有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特色。也许那里的高楼大厦与别处无异,但是Loomit会去吃那儿的小吃,看在那儿生活的人,听他们说话,看他们写字,这些绝对是独一无二的。而他就从这些独一无二中找到灵感,表现在他的涂鸦上,去描绘那个城市。涂鸦让他突破了语言的界限,通过画面直接进行思想的碰撞。对于Loomit来说,那就是一门语言。

然而Loomit毕竟已过了不惑之年,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角色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涂鸦艺术家。一年到头的四处奔忙,也不应该只是单纯的享受涂鸦的快乐,更重要的是通过自己在各处的游历把四方的涂鸦爱好者联系起来,这才是一个世界级大师应有的责任。

采访的时间并不长,只是交流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此刻Loomit又背上他那简单的旅行包,半浓的络腮胡子搭配半长的头发飘扬着仆仆风尘,裹着五彩斑斓的涂鸦衣服,踏上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旅途。许多精彩的故事未能完全发掘,不免留下一些遗憾,不过也好,至少若有再见的机会,我还可以说:“来,Loomit,咱们接着上回继续聊。”

一个人的电影院

上学的时候,想写一篇《一个人的自习室》,可惜没写。住的离学校很近的时候,有时也会去教室里坐一坐,仍想写一篇《一个人的自习室》,可惜又没写。现在住的离学校很远了,也许再不会有机会一个人到教室里坐着发呆了,这篇《一个人的自习室》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完成了。

其实一直就想把它写完,就像小时候很想要但是妈妈没给买的玩具坦克,总想着以后自己挣钱了要去买回来。只是从来没去过,只是想想而已。就算真的去了玩具店,当年那个五块钱的小坦克也是今天那些动辄数百元的玩具所不能比的。于是就那么想着,想着想着,似乎也就忘了。

现在我却突然又想把它写完。

在一个人的电影院里。

从地铁里爬上来,夜晚清冷的空气和车厢中空调下的温暖形成强烈的反差。我捏着手中电影票,看着身边匆匆走过的男男女女,心想要不要就站在路边问我遇到的第一个姑娘说,我这有两张电影票,本来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反正票都买了,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就一起去打发时间吧。

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没有这个胆量。也许我还没到可以随时制造浪漫的邂逅的年纪,也有可能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两份大份的爆米花,一杯大杯可乐。”我对着入口处卖吃喝的小美女说。她很困惑地看着我。意思是你丫两份爆米花一杯可乐,是几个人看电影啊。我用力地点了点了头,“一杯。”

其实教室里当然不会一个人,也许前面就有两个女孩在叽叽喳喳,旁边还有两个哥们在哼哼哈哈,后面也有一对情儿在卿卿我我,甚至讲台上也许还有一个头发花白或者初出茅庐的老师讲着量子力学或者政治经济学或者别的什么。

只是我坐在那里,周围的世界都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那些人影都模糊不清,那些声响也像在远方回荡,只能隐约飘进我的耳朵。那就是一个人的教室。

电影很棒,位置也很棒,座椅也很棒。一张椅子用来放屁股和大腿,一张椅子用来放外套围脖两份超大的爆米花还有一杯大杯可乐。喀嚓喀嚓地从头吃到尾,偶尔停下来吱吱地喝可乐。我也很想知道我是来看电影的还是来吃饭。

电影院里当然不会只有我自己。这部最近大家都在看,看过之后在各种场合引用并且争相评论的片子,让放映厅里热闹得没有一个空位,当然除了我旁边的这个。但是我坐在那里,就像有一层玻璃把我、爆米花还有可乐与外面的世界隔开了。

几天之后,我从另一个地铁站里爬上来,我要去办公室整理资料然后发邮件。出站口的大楼梯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吉他手,一个人站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唱着他自己写的歌,简单的旋律弹得我心疼,干净的声音穿透整个甬道。我把帽子压得很低,在他身边站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没有小于十块钱的零钱。

就给他十块钱吧,一顿饭而已。

但我最终没有给,只是站着。

从地铁里爬上来,夜晚清冷的空气和车厢中空调下的温暖形成强烈的反差。

让我想起一个人的电影院。

就像阳光 刺穿我的整个世界

一年。没什么感觉。也可能是感觉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反而觉得没有感觉。也有可能是我想要表达的感觉早已表达过了,如今再写也只是重复从前的文字,所以觉得没有感觉了。也有可能,真的就没什么感觉。

生活的平稳也许是文字变得平淡的原因,当曾经的痛苦和悲伤慢慢远去的时候,当过去的愤懑和悲戚渐渐淡薄的时候,当往日经历的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一点被冲刷殆尽的时候,文字曾有的犀利和桀骜也随着时光的打磨慢慢解去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

同时,也越来越沉默了。因为它们不再奔放,不再刚健,不再沸腾,不再缠绕。写与不写,也没什么分别。与其挣扎着拼凑字数,不如干脆不写。

但是我依然我觉得我应该写点什么。我知道有人在等着看。

在那些最艰难的岁月中,就是他们一路陪我同行。在我的文字下面留下痕迹,让我知道,在独行的路上不孤单。

虽然写得越来越少,但我并不遗憾。在那一起一落之间,其实不止是文字的起起伏伏。而是一段永远值得追忆的人生段落。就像文章越到最后,脉络就越来越清晰,思想也越来越清晰,隐隐有大音希声的境界。当数量越来越少时,我似乎觉得这一个段落的句号,也慢慢临近了。

在下一个段落即将开始的时候,站在这里向后看,其实看不到什么,文章还没有写完,谁会知道这一段整篇文章中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承前启后继往开来或者只是一个普通的自然段或者会是一个大段的终结当然也可能是开始。

这一切在最终的终点到来之前,都不会有答案。

只是它们就像阳光,刺穿我的整个世界。当早晨的日光透过冬日萧索的云层从窗外射进房间铺满整个地面的时候,它意味着新的一天从此开始,新的故事从这里出发,新的旅途从这里启程。

很多个像去年此时一样的时候,发生的那些故事,还有未来很多个像去年此时一样的时候,将要发生的那些故事,就像阳光,刺穿我的整个世界。

雪后初晴

雪后初晴,只是个题目。和内容其实没什么联系。在隔了很久很久以后,我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个人的文字风格上去了,就是文不对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文不对题,如果在雪后初晴前面加上日期和星期,变成日记的第一行,那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日记本该写上天气,而今天的天气,就是雪后初晴。

人们常说,有两种债不能欠,一是赌债,二是嫖债。欠了赌债没有人品,欠了嫖债丢了德行。我一不好赌,二不敢嫖,也就没有机会欠下这两种。但仍有一种债,不能欠。

文字债。很久很久以前,看鲁豫和金庸聊天,查先生说他创办《明报》时,每天要连载数千字的武侠小说,还要撰写每日的社评和专栏。也就是每天一起床,就欠下了自己近万字的文字债。谈及此,老先生不禁感慨唏嘘。

那时还不明白,文字债是怎样的债。直到自己也欠下了文字债时,才终于明白。这无色无味的文字债既不会让你没有人品,也不会让你丢了德行。但是它却能时时刻刻折磨一个人的神经,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尤其是,当我一年前应下的文章尚未写完时,那种日夜的压迫几乎形如鬼魅每时每刻缠绕在身边挥之不去。而且写文章和吃饭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决定为某篇文章动笔时,必定是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如果未能一挥而就,需要隔日再战,就会断了文气,想要找回最初酣畅淋漓的感觉,几乎是不可能了。

于是,越拖就越没有勇气动笔。然后就拖得更久。如果始终不能得到解脱,也许就被自己的精神压死了。

许多写歌的人,为了写出一首歌,往往一个人躲起来,许多天不刮胡子不洗澡,一口气要把整支歌写完。因为一旦中断,气息就会中断,前后就无法通畅。

而我的手上,真的就有欠下了整整一年还未动笔的文章。前几天终于写了一篇《论辉耀与刷新》。那是许多想法在心中蠢动了很久,终于爆发的一篇。但那只是一篇极短极短的短文。

我现在面对的,岂止是一篇短文。我早已在心里欠下了它,还有他们。他们写完之后究竟有多少,我也不敢想象。只是至今还没有开始还债。

当然也许多次尝试开始,毕竟再长的路再高的山也要从脚下开始一步一步走。然而每每提笔,就愈发感到艰难深涩,轻轻的一支鹅毛笔在我手中似有泰山一般沉重,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那些文字债每一天压在我的肩上,压在心上,压在每一个我走过的脚印上,压在每一片秋日的落叶和飘洒的花瓣上。

已经不得不开始,再等下去,就真的只能永远等下去了。

很多天没有熬过夜了,昨天晚上,或者说今天清晨,我看着雪后初晴的阳光从窗帘缝中射进来时,忽然觉得彻夜不眠也是一种很有趣的生活。半杯咖啡早已凉在杯子里,花卷自己在床上睡了一夜。我拉开窗帘,在阳光下伸着懒腰。我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但是不向前走又怎么会知道未来是怎样。

就让我去看一看,未来究竟会是怎样。

雪后初晴,不只是个题目。

方土豆在南宁

到落笔时为止,我在南宁这个城市一共待了61个小时。对于描绘一个城市来说,61个小时的观察是远远不够的。而我更是从来没有到过如此南方的城市,更是不知从何写起了。

关于南宁,在百度百科上有大约两万字的详细介绍。这里的地理位置,环境气候,风土人情,经济建设一应俱全。我相信其中许多内容甚至一个南宁当地人都未必了解的。所以我在想,一个只来到这里60多个小时的人,能够讲些什么。

这个城市在表面上看,似乎一切都是很熟悉的。走在路上,看到的是与北京相似的高楼大厦和繁华熙攘,相似的宽阔大街和立交纵横,相似的车水马龙和灯火辉煌。这里也有CBD,也有国贸中心,也有沃尔玛。

但是,如果给我更多时间去深入探寻在这些繁盛背后的故事,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好浮光掠影一眼扫过,看到什么就记下什么。

北京已经下雪,这里还是温暖如夏,大路两边是茂盛的榕树和椰树,巨大的阔叶在风中摇曳,11月初满街的裤衩背心和拖鞋时时向我们炫耀着这个城市令人艳羡的气候。

出租车上几乎听不到广播,不像北京那样一上车就是北京交通台。司机师傅们都喜欢听粤语歌的磁带,似乎可以理解这里崇尚广式文化的一个标志。听到我讲的普通话,司机师傅也尽力用普通话与我交流,但是浓郁的南方边陲味道还是让我理解起来十分困难。倒是劳博这个广东人像回了家一样轻松自如。

这里最主要的平民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两条腿蹬着才走的人力自行车几乎要绝迹了。在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个帅气的男孩骑在电动自行车上,身后搂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呼啸而过”,比大奔简陋,却比人力自行车简单。便宜实惠,又浪漫,看得我也有些心痒了。

曾经在武汉住过一个晚上,进到酒店房间5分钟,就有电话打进来问需不需要按摩。住进北宁路的万兴酒店,我就开始好奇,这里接到按摩电话需要等多长时间。可惜到现在,一直没接到。

最不能错过的就是中山路的大排档,这里晚上10点才开始逐渐热闹。4块钱一个的生蚝一口气吃上几个十分过瘾,小蛤蜊炒得鲜辣可口,油炸臭豆腐更让这空气中弥漫着一中别样的喷香。光是看着,口水就流个不停。

还有穿梭在大排档之间的卖花女孩。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卖花女孩,见到男女同行,便抱定了“你不买我的花我就不走了”的念头,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小嘴利索地像吃炒豆一样嘎嘣嘎嘣,哥哥姐姐地叫个不停。但是劳博一说“很尴尬的”她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内行人使用的暗号。

坐在我们旁边的两男四女显然是本地人,他们也许就是骑着电动车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中兴路,消磨一下夜晚的时光。这里的啤酒比较贵,因而大家喝起来也很斯文。六个人一共只喝了三瓶啤酒,划拳倒是很热闹,只是一次才喝一小口。不似北方那般大碗喝酒,但是吃起肉来还是很一样,都是大口吃肉。还有就是这里的餐巾纸是要算钱的。

这里的发展是最近5年在政府大力扶持下逐渐提速的,提升的速度也许超过了这里的人们适应和转变的速度。因而这里表面上过着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写字楼、超市和商品房构成了新城区的表面。但是在夜幕降临之后,这里的轻松和悠闲又开始蔓延,人们随意徜徉在街头,散步聊天,大排档、甜品店和小阁楼组成了旧城区的内涵。

新和旧的世界错综地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在寻找自己新的位置,寻找一个从旧到新的方向,寻找一条从过去到未来的路。

听说中山路的大排档因为房子年代久远要慢慢拆迁改造,再过十年,也许更久,若有再回来的机会,只盼望这里的悠闲依然如故。

2009112日下午四时于南宁搁笔

方土豆

论辉耀与刷新

如果一个题目放在心里太久,那一定是因为这个题目对我触动很深,因而一直想要在这个题目下面写上一些文字。而它之所以会在心里放很久都没有写出来,那一定是因为这个题目对我的触动太深,难以梳理,即便写也无法写明白。

于是就那么一直放着,时时想写,又时时没写,但又天天挂念,日夜辗转,终于每每提笔,又每每放下。

如果说起这个题目的来历,大概是去年此时,或者去年此时稍晚些时候,在某个通宵游戏之后的清晨,我们竖起领子走在清晨冰冷的风中,饥饿和疲惫侵袭着彻夜未眠的身体。但是依然顶着风大声地讨论着。

当然也可能是某个准备去通宵的夜晚,走在辉煌的城市灯光中,手中举着煎饼或是肉夹馍,嘴里迎着风大嚼煎饼或是果子或是肉或是馍,一面用力咽下喷香的酱汁一面大口吞下扑面的冷风。同时顶着风大声地讨论着。

每次,我都选树精卫士。因为我不选这个,通常我们就会输。

我喜欢裸奔刷新球,大家说你怎么能出刷新球呢,要出辉耀呀,这输出多猛啊。后来我又转出辉耀,大家又说你怎么不出刷新球呢,我们要控制呀。

然后,我说不如我写一篇论辉耀与刷新吧。然后一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写。

其实不论是辉耀还是刷新,只是生活的方式不同,但是生命的意义不会因此改变。不同的,只是享受生命的方式。

可惜后来我就不怎么用大树了。不过我选大树的时候,一般都赢了。

我拿着笔计算黄点带来的属性提升,点几级树眼,点几级隐身,点几级护甲,点多少黄点,可以让我在裸奔到刷新球的时候正好可以在满蓝时开一次大招,然后开刷新球,然后等待3秒,然后此时的蓝正好可以开下一次大招。

我有时站在中路的高地上,抵挡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有时堵在河道的中央,组织双方一次又一次的对抗,有时顶在对面的高地上,接受高地上炮火一次又一次的洗礼。“有大有刷新!”可以给队伍带来多少信心,我不清楚。但是我喊出这句话时,那一腔热血是何等的壮志豪情。

可惜后来不怎么用大树了。而且,我开始喜欢先锋盾了,因为往往刷新球还没裸奔到,游戏就结束了。

有时候我觉得,生活永远不会给我们重来的机会,游戏也不会。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想翻盘,只能等下一次。结果其实并不会因为我选择刷新球或者选择辉耀而所有改变。

有时候我又觉得,生活其实给我们留下了重来的机会,游戏也是。当别人精疲力竭无法继续在沙场搏杀时,你却在尸骸遍野的荒原上傲然挺立,并且依旧斗志昂扬,那么最后的赢家会是谁也未可知。

但有时候我还觉得,生活在让我重新来过之前,早就给过我们不需要重来的理由,游戏也一样。如果一鼓作气击垮对手,没有旷日持久,没有再而衰三而竭,又何须重头再来,更不需要在折戟沉沙中寻觅一线生机了。

但是,残酷的世界不会给我们一鼓作气的机会,我们没有一出门就一身神装,更不可能走到哪人头就收到哪,免不了虎落平阳龙翔浅底,避不开单枪匹马腹背受敌。甚至很多人连再而衰三而竭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被一出生就对手whosyourdaddy拿下了。

幸运的是,我的手中有一枚神奇的水晶球,平滑而美丽,流转翡翠色的柔和辉光。

有大有刷新。就是这么回事。

读书时间

每天,我有至少五分钟的读书时间。

我会把一本书,或者一本杂志,或者一份报纸,或者其它什么有字儿的玩艺,挟在胳膊下面。通常是挟在左边胳膊下面,然后左手拿一卷卫生纸,空出右手进行推门冲水之类的动作。钻进家里的厕所或是公共厕所的隔间,坐下或蹲下。把卫生纸放在左手边的窗台上,或是右手边的挡板上。

行五谷轮回之礼。记得小时候还有四句诗,叫做脚跨长江两岸,手握秘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以此来形容五谷轮回波澜壮阔的宏伟诗篇。

通常这件工作持续大约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我会打开手上书或是杂志或是报纸或是其他什么有字的玩艺,放在眼睛前面。我把这叫做读书时间。

当我说我去读书了,那就意味着我要去进行新陈代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了。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在文章中提到读书时间了,总觉得有些话没能尽述,所以又拿来再胡乱写写。写了两段,似乎也没有新的想法,还是上次那些戏谑。

很久很久以前,隐约还是喜欢读书的。也仿佛是读过一些书的。因为大人常常描述小时候的我说从来不出去疯玩,只是一个人抱着一本书缩在沙发里。后来回忆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是属实的,只不过看书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是在看电视。至于为什么大人们会有这样的记忆,我的分析是因为他们看的电视节目我不喜欢,所以他们看电视的时候我只好看书了。

结论就是我其实没有看过太多书。这件事我在很多地方都提到过,比如《复仇者的艺术》,应该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但是现在没想起来。

表面现象和真实情况总是会有差距的,甚至是很大不同。

这就像大家看到花卷的照片时,总会说土豆这猫跟你一样萌。这句话就已经出现了两件表面现象和真实情况截然相反的事情。首先土豆一点也不萌,他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洋溢着邪恶和猥琐。其次花卷更是不萌,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暴力和血腥。只不过我从上百张照片里好不容易选出了一张稍显安静的几张,造成了大家的误解。

写到这里,我端起大缸子喝了一口水。咕噜一声咽下去,我才想起5分钟花卷刚刚在这个大缸子里喝了水,还洗了爪子。

这个其实是饭盆的大缸子还是我上高中时候用的。一直留到现在,有时候还用它煮面吃饭喝水,如果再用它盛水洗脚擦脸,那么它和长征途中的脸盆就没什么分别了,长征时候的红军战士应该是不刷牙的。

这不是唯一一件保留到现在的高中时代的用具。

我高中在学校住校时用的床单现在还铺在家里的床上。准确地说这个表述不是十分精确,我已经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那时的床单现在铺在哪张床上了。去年或是前年搬家之前——我连搬新家的时间都忘了——它铺在我那个小房间的单人床上。但是搬家之后,小床被存放到了地下室。那张床单肯定还留着,只是不清楚放在什么地方了。

它还在旧房子里的小床上时,我常说这是卧薪尝胆的一种表现形式。为了缅怀艰难困苦的高中时代,我把那些记忆都铺在了这张床单上。

那时候还经常躺在床上看书。这个坏习惯是跟着舅舅学来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很相似,所以跟刻意他学了很多父母不允许的生活习惯,比如就着水管的凉水胡乱把脸沾湿就算洗脸。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有着很多细节的习惯是一样的,所以觉得我们很相似。

躺在床上看书的好处是困了就可以睡觉,我记得我还躺在床上做过暑假作业,确实是躺着,而不是趴着。
古旧的电灯开关不是现在的按钮,需要把手伸到小疙瘩上去按来按去才能把灯关上,而是拉绳的,所以躺在床上看书时,只要把灯绳缠在手腕上,看得倦意袭来,只要放下书,手一抖,灯一灭,一觉天明。

花卷已经蜷缩在我的屁股和沙发扶手之间睡着了。现在的枕头下面就有一本书,我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挪到床上去,躺下看一会儿,重温一下久违的记忆。

鞋里的沙子

接近12点的时候,同事说早点睡吧,这两天看你脸色都是苍白的,睡得不好吧。我想了想说,还好还好,可能是没刮胡子所以显得白。

然后我挂了离开下楼去买夜宵。

这是搬到永安里之后第二次半夜出去觅食,记得上一次大约也是这个时候,跑到常去的烧烤摊,发现不到12点就已经收摊了,连炭都已经凉了,看来是歇了有一阵了。然后跑到北面的便利店。花街柳巷外的便利店,夜晚多是男女们购买安全用品的地方,而我则穿着裤衩背心拖鞋形容猥琐地敛了一堆薯片虾条之类的垃圾食品还有可乐和酸奶,在店里的姐姐异样的目光中结了帐。

虽然记得上次半夜的时候烧烤摊已经歇业了,但是我懒得过马路去小商店,还要在姐姐们异样的目光中大肆收敛膨化食品,所以还是先跑到烧烤摊去了。这次的运气很好,各种肉串板筋鸡翅烧饼一应俱全。摸着口袋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个月剩下的日子,买了20个肉串和四个烧饼。人民币贰拾肆圆整。

在花卷悲戚的哀鸣中,我分了它半支肉串。人们都觉得我养着宠物,所以我肯定比宠物聪明。我倒觉得宠物精明的时候比人精明起来更讲效果。然后我吃饱了,坐下来开始写《鞋里的沙子》。

生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尝试提前欲知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情。当然生活的挑战就是能够安排甚至改变下一秒的事情。

比如犀牛从我这里离开的时候把我的手机充电器带走了。还好他没上飞机就发现了这件事,要不然我现在等待的就不是一个同城快递,而是一个来自英国的国际邮包了。

其实这个还好,至少知道它的去向。而上一个则完全稀里糊涂。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充电器没在家,想了想也许忘在办公室了。第二天去办公室寻找未果。回忆了一下,可能家里某些地方没有翻到,遂又返回家寻找未果。仔细想了想也许在办公室被收到某个抽屉里,于是次日又在办公室翻箱倒柜。最后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只在家里和办公室用过的东西,几天没用就从这两个地方消失了。

至于犀牛带走的充电器什么时候能够递到,我依然很担心。如果明天还不能送到,我想我就得再买个新的了。因为手机已经没电了。

手机关掉有一个好处,就是别人找不到你。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你找不到别人了。权衡利弊,也许找不到别人比被别人找到更糟糕吧。

让旅行者疲惫不堪的,不是征途漫漫的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这就像生活中击溃我们意志的,往往不是跌宕起伏的人生悲喜,而是日常的琐事无休止的折磨和往复。磨秃了敏锐的棱角,磨平了昂扬的斗志。

手机没电了只是一粒沙子。但是旅行者的鞋子里怎么会只有一粒沙子。还有一粒电脑坏了的沙子,还有一粒ATM忘了拿钱的沙子,还有一粒楼下有个身体不好神经衰弱的老太太的沙子,还有一粒粒生活的沙子、工作的沙子。

一颗一颗钻进鞋子里,默默地在脚心摩擦,磨破了皮磨伤了肉,渗出血。

虽然都只是琐事,琐碎得不能再琐碎,却成为路上最沉重的包袱,每日扔掉一些旧的,又背上一些新的。其实脱下鞋子来把沙子倒掉就可以了。只是鞋子里的沙子可以倒掉,心里的沙子,怎么倒呢。

每年这个时候

其实每年都有很多个时候,人们都会说这句话,就是“每年这个时候”。从纵向来看,一年一年又一年,这个季节一次又一次往复,这些故事一遍又一遍重演,确实是一件值得感叹的事。再从横向来看,这个季节一年就这么一次,这个时候一年也就这么一回,这些故事一年也仅仅上演这么一次,确实是一件值得记忆的事。

但是把纵向和横向叠加到一起时,这样的日子在纵横交错的生活中比比皆是,它们和其他特殊的日子密密麻麻地排布在整个生命中,于是,竟也没有那么精彩动人了。

比如又是睿光杯的时候了。或者又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时候。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的太快了。

梦想和未来不是用嘴说说就能重合的。用徐键写在七小强纪念杯征文里的话,我们总是说“辩论是件疯狂的事,但是年轻的时候疯狂一下未尝不可”,可惜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疯狂了。我本以为这话是说给孩子们听的,现在才明白,原来也是说给我听的。说给每一个过去现在未来的辩手听的。时间冲淡的,不止有记忆,还冲凉了沸腾的热血,冲散了澎湃的激情,冲垮了无畏的斗志。

其实每年这个时候,和这一年的其他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都有新的挑战等待征服。每年这个时候,和其他年的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每一年都是同样的方向,每一年都是长路上的一个片断。只是有些人又老了一岁,仅此而已。

在今年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浪费的时间太多,欠下的事情同样很多,而且昔日的疯狂正在慢慢消散,需要改变的东西很多,从内到外。但是不准备做什么决定,决定这种东西,每天可以做一百个,但是迈开脚步向前走,却是很多日子才能走一步。

先做后说。